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贵医记忆 |贵阳岁月

2021-10-13 16:20党委宣传部新闻科

编者语:

时光荏苒,斗转星移,医院即将迎来八十 华诞。悠悠岁月,弦歌绵长。历代先贤辛勤耕耘,传华夏之文脉,承岐黄之精髓,跋涉求索,虔诚奉献,铸就今日之辉煌。回望来路,历史脚步清晰凝重,文化传承绵延不绝。展思将来,贵医人不忘来路、不改初心,秉承“诚於己,忠于群,敬往思来”之校训,精勤不倦、博极医源,扎根沃土、服务民众。从本期开始,本栏目每周三定期推出,讲述院史上诸位名医名家故事,从中汲取经验智慧,凝聚行稳致远力量。



     1938 年,我进入贵阳医学院学习,光阴似水,忽已度过了80个春秋。回忆在筑的数年学习生活,历历在目,许多都是美好难忘的,也有像波浪里的一叶小舟,颠簸不平,这些都经常在自己的脑际俳徊。由于我已年近九旬,或许某些地方失实,希望抛砖引玉,相信学长们会以更大的热情,提供更多更好的资料,加以补充修正。
入校前后
     1938年8月,长沙大地仍然骄阳似火,让人汗流夹背,在不少街头巷尾,人们议论着时局的变化。此时正值日本侵略者大举南下,敌机不时飞临长沙狂轰滥炸,一时间,不少房屋倒塌,警报声、轰炸声、叫喊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,一片凄惨的景象。不久,高考之期即将到来,为了躲避敌机的轰炸,我和堂兄在河西岳麓山畔租了一间民房,准备用来复习迎考。报名时,我堂兄认为8军入滇很不容易,他就报考了云大工学院,而我觉得昆明太远,路费太多,因此选报了贵阳医学院。
     考试结束,我随着逃难的人流回到老家乡下,在那里很闭塞,什么消息也听不到。一日,忽接到我大哥来信,他在信中说,在长沙大火前一日,跑回长沙老屋去取冬天衣物,当时,家里人都跑了,他到家不久就有人敲门,跑去一看,就在大门口发现了我的入学通知书,当时,长沙城里人心惶惶,他也很匆忙,对我的通知书未加细看,只知道我考上了贵阳某某学院,通知书在兵荒马乱之中也丢了,特向我道歉。我接到这样封不痛不痒的信,确实哭笑不得,但冷静思考之后,觉得他回到长沙这一瞬间,见了我的入学通知书,虽然丢了,还是有一点消息,也应该是件大喜事,苦思三日之后,向亲友借了50元钱作路费,就背着自己的行李起程去筑。
     当时,没有交通工具,自己也不知道行走的方向,每日沿着小贩们走过的羊肠小道,走一程,问一程,有时遇到十字路口,也要走一些弯路。10多天后,爬过了雪峰山,终于到达了湘西名城芷江。此时,双脚都打了大水泡,痛苦不堪,只好在芷江休息一天,并籍此打听去贵阳的车辆。当时,从芷江到贵阳已有公路,但无公家汽车,只有运送货物的私人木炭汽车,每辆车可载3~4人,称之为“黄鱼”,每人40元路费,天亮出发,将旅客和货物塞在一起, 将车门一锁,就上了路,经过三天,总算平安到达,真是谢天谢地。


20世纪20、30年代的贵阳
     在贵阳举目无亲,更是人生地不熟,问了很久才找到贵医的驻地,由于自已没有人学通知书,所以心里十分紧张,走到门口都不敢进去,最后硬着头皮到了注册组,由一位江苏口音的办事人员接待我,我一口双峰土话,她什么也听不懂;好在老天有眼,恰来了一位湖南籍的职员,她耐心地问了我的一些情况,知道我没有通知书,找来了教育部发的高考名册,最后终于找到了我的大名,我高兴地流下了眼泪,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她。接着就是办理人学手续,并交伙食费,她看到我真的是分文莫举,当时湖南还未完全论陷,所以她说可给我半贷伙食费,意思是自已还要交小部分伙食费,我听了以后,脸也红了,心也急了,将所有行李都打开,请他们看一看,最后,他们认为确是实情,经过一翻商量之后,大慨是从青年会的救济金中拿出了一些,解决了我余下的伙食费用,至此,我办完了人学手续,真正进人了贵医的大门,成了一名大学生。
     60年过去了,回忆起这段入学历史,仍然是记忆犹新,我衷心感谢母校老师们的谆谆数诲和工作人员的辛勤劳动,没有他们的培育和帮助,哪有我的今天呢?饮水思源,我感谢贵医,恩念贵医,我将永远铭记在心。
校园花絮
     贵阳医学院是1938年创建的,收留了沦陷区不少老师和其他兄弟院校的学生。在抗日战争时期,学校初办,生活十分清苦,特别是老师们,在艰苦环境里教学,仍十分认真负责,一丝不苟,他们从来不迟到一分钟,对同学一视同仁,严格要求。这使我们毕业后,特别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,都能在不同的岗位上勤勤恳恳,发挥出自己的光和热,成了技术骨干,甚至在海外也都有很高的知名度,这些与老师们当年的教诲是分不开的,我在这里仅仅述一些我能回忆到的琐事和感受。


1939年,国立贵阳医学院临时院舍
     回想起当时,最严格、最严肃要求我们的是解剖学尹觉民教授,他身患结核,却从不请假缺课,记得有一次,一位同学的考试成绩只差一点点就及格了,有人向他求情,但他不畏权势,断然拒绝了。我最怕的老师是内科杨济时教授,听说我们上一班有位同学考试时得了59.5分,杨老师判他留级,但到第二年,看到那位同学还继续跟班上课,他便到注册组去查,注册组的办事人员细心告诉他老人家,统计分数是按四舍五入的原则记录的,当然那位同学是及格的,所以仍可以继续上课。杨老师上课喜欢提问,同学们很紧张,特别是站起来回答慢了,他总是说:“快点!快点!”,我上课时总怕被他叫到名字,可能是我的名字较复杂,不太好念,所以一次也没有被叫到。上课最吸引同学们的要算眼科的郭乘宽教授,他讲课时声调手势配合有力,很能抓住同学们的心理,所以他上课时总是鸦雀无声。我常是很早去教室,希望能多听一点他的声音。当时他讲到淋病性眼炎,在国外使用青霉索治疗,效果100%,我至今不忘。


20世纪40年代贵阳医学院附属医院
     在门诊时,最耐心的是儿科高永恩老师,小孩来看病总是哭哭啼啼,一到他老人家那里,小孩慢慢就不哭了,并能配合检查;最幽默的老师是妇产科李瑞麟教授,有一次,在该科门诊见习,听到她大声对一位同学说:“physi.tumor,go out” ,因为当时学生不能结婚,她怀孕了,所以不久她就真的“go out”。最年轻的教授是生物学林绍文博土,他和我们最能打成一片,他常和同学们一起唱歌、吹口琴,有时还带我们去郊游,采集标本,他待人大度和蔼,至今难忘;当然还有吹毛求疵的教务长贾魁,有一次,我们从六广门外回阳明路宿舍,打扫卫生时发现灯泡坏了,当时我们也不知道是原来就坏了,还是我和陈诚献在打扫时碰坏了,我俩一同去总务科更换,贾主任知道后,不问青红皂白,就要开除我俩,我们据理力争,还是检讨了事。事情过去已经过去半个多世纪,这说明当时生产力很低,物资是十分紧张的。最可恨的是训导主任,国民党特务王成椿,他多次在同学间挑拨离间,不断对我们采取高压手段,坏事做尽,就不屑一谈了。

本文转自《晚霞飞鸿》第九期,1999年5月,作者:刘慕虞(1919—2015),湖南双峰人,知名耳鼻咽喉头颈外科专家。1944年毕业于贵阳医学院,1949年8月投身革命队伍,1985年12月离休。从医40余年,教授、主任医师。曾任解放军第163中心医院耳鼻咽喉科主任,历任全军耳鼻咽喉科专业委员会委员,湖南省耳鼻咽喉科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等。)